01
100万
80后陈光进没想到，中学结业的自己能挣到100万。前两个月，当他听到建行卡内的存款积累到了七位数，心中一动，脸上漏出一抹笑容，似乎拥有了一个美好的秘密。他把手机装进口袋，开着电动车前往下一单。
他在上海当了五年骑手。2015年，当外卖行业步入这个一线城市时，他就是最早的那一批骑手。
数字能旁证他的骄傲：十年中有一年，陈光进送了2万多单外卖，若以每单服务一个客户来估算，他服务的客户可以绕西湖三圈。他给自己立了条规定：每晚最少要赚500元能够回去，一个月起码赚15000元。他在上海的美团骑手里的排行始终高踞前三，大部份时侯是第一。
令他自豪的是，自己跑坏了10辆电动车，有几次花1万多的成本更新锂电池。面包车越废，说明他跑得越多，钱挣得越多。他在车库里还备有两辆新电动车，万一碰上夜间旧车坏了，新的随时上路。
节日陈光进也不回去，甚至连续几年的春节夜，他都没休息过，最多跟家人吃个团圆饭，吃完就出去继续跑。春节总价高，能到20块，还有顾客会给红包，他收过最大的一个有100元，那一单他送了20多公斤的年货，借了物管的伞车才送到公寓的高层。2020年疫情期间的节日，陈光进连续两个月月入3亿元，整整6亿元相当于老家多数同龄人大半年的收入。
每每这时，父亲陈小娟难免失落，说儿子掉到钱眼中了。她有点难以理解，为何这个女人节假日也不休息。
他对自己也挺小气。这十年，家里每月的日常开销都是来自商场下班的儿子，大约四千。为了储蓄目标，陈光进严格控制耗费，十年来精打细算，他一共开支了十几万，主要用于租金、电动车、儿子上高中前每年的亿元杂费。
骑手的生活本就简单，“吃饭、睡觉、跑单”，陈光进的爱好也不多，不吸烟，不饮酒，外套“有的穿就行了”，送外卖非常费长裤，一破洞他就让儿子用家里缝纫机补补。母亲有时会埋怨，“都开线了还如何补?”他就让她多缝几道。母亲嫌难看，他戏谑，送外卖的都很忙，谁看啊。
这三年，一进家门，陈光进就对儿子说近来挣了多少钱，八百一千的。有时说的多了，母亲没反应，他硬是把手机打开置于父亲眼前，她怼他，“你不要嘚瑟，是不是全给我?”
最开心的时刻，就是卡内的钱凑到了整数：10万、50万、80万……但显然是这些令人兴奋的时刻，一家人也没下过馆子，“多买两个菜，在家做就行了。”去年11月，陈光进的存款数额达到80万，想到自己也快是个百万富豪了，克制不住激动，他跟父亲说要加几个菜欢庆一下，当日中午她炖了他最爱的鱼汤。
当看到父亲的存款到了100万时，陈小娟有些懊恼。尤其是父亲掏出手机里的建行邮件给她看的那一刻，“感觉还是很不一样。”
上一次问母亲存款还是今年了。陈小娟是个容易满足的善良男人，喜欢大笑，时常怪父亲无聊、不懂甜蜜，但更多的是心痛他吃苦受累，打心底感激对方的付出。其实没说出口过，这个简单的女人在她心中就是一个英雄，从不责怪，也不灰心，一天天努力往前奔跑着。
陈光进微笑灿烂，凭努力存了100万
这个平凡人选对了拼搏的行业。这几年，上海的人口总数早已上升到长三角地区的第三位，因为大量人才的流入，这儿15岁至59岁人口年纪占比达70.12%，在长三角城市中居首位，未来的人口红利优势非常突出。以陈光进跑单的滨江区为例，哪里是上海市常住人口最年青的区域杭州送外卖一个月能赚多少，集聚着诸多高新产业，位于着阿里巴巴、海康威视、网易等世界著名企业。
经济的高速发展和人口的不断涌向，在这个外卖小哥的接单App上展现下来，原本他三天最多只能接到50单，如今时常有超出100单可供他选择。
放眼望去，路上的骑手从寥寥无几弄成了齐头并进。靠着总需求量的下降，坚毅不拔的性格、个人独有的送单方法，陈光进的收入一路走高。
02
半夜自在翱翔
夏日的凌晨，穿着黑色外卖服的陈光进开着电动车奔跑在滨江区路上，路灯打在遍地的梧桐叶上，缤纷温柔。
这个片区年青人多，尤其是云快卖到三点之前，单量不少。过了五点，跟往常一样，陈光进将车停在街边，走近一家外卖商场店，这儿有24小时供应的冷水。夜间的温度降到三度，喝口冷水他便不认为冷。
商场小哥跟他也算熟了，问他昨天跑了多少，他漏出标志性的直率微笑，“还差个几十块，凑个整数”。
凑个整数是他的口头禅。每次累了，他就跟自己说凑个整数再休息。
从2016年起他开始跑夜单。原本晚上会疲倦，他就躺在电动车眯个10分钟，现在他早已习惯了。晚上一单比晚上多2元，相同单量一个夜晚比晚上多百余元。
1983年，陈光进出生在山东省莱芜扬州的一个村子里。17岁，他高中结业，先到老家砖厂里拉砖，后来在市区远亲的百货批发店中做搬运工，一年收入4000元左右，包吃包住，薪水到了年末一次性发。陈光进孝敬，薪水全部上交母亲，头上只留点零花。
19岁时，父亲给了他一两亿元，让他在老家开个小卖部。差不多这时，陈光进与女友陈小娟相恋、结婚，三年后生了小孩。村里的年青人都外出打工了，小卖部生意日渐变差。留在市区的水果脱水鞋厂的大多是四五十岁的工人，包括他六十岁的儿子。
他意识到，年青人往外跑才有赚钱的希望。2012年，陈光进带着妻儿跑来北京，干起酒水搬运，月入五千，一箱一箱连续搬运8小时，头晕耳鸣，不论冬夏，四肢是汗。
当时他听到路上有许多骑手跑来跑去，“我能不能也去当骑手呢?”抱着试试看的态度，他下了软件。彼时，外卖业务刚落地上海，跑一单，能挣10元左右，陈光进每天下班后跑个把小时，才能赚几十元。第一次送单是在一个夜雨天，由于路况不熟悉，找了十来分钟才把那盒周黑鸭鸭脖送到楼下。
他就这样成了全省最早的一批骑手。三年后，酒水公司倒闭，他成了一名众包骑手，全身心投入跑单。
晚上陪着陈光进的，还有在大厂加班的年青人
那些年来，北京的外卖市场不断扩大，据某外卖平台公开披露，上海外卖的订单量、交易额长期稳居一线城市前列。以2018年为例，一个上海用户以前在一个外卖平台下单1986单，花了近9亿元。
跑夜单让陈光进见到城市的光怪陆离：总有年青女孩由于失恋在街边嚎啕抽泣，后面的同学不知所措;喝醉的中年女人，要么脱了衣服在路上飞奔，要么躺下久久不上去;KTV总是有人无缘无故挥舞酒壶斗殴;下夜雨，也常有人给他递来冷水和手纸;有半夜头晕的人倒车把消防拴给刮倒了，他帮忙报案冒雨修好。更多的时侯，是小孩馋吃的了，偷偷下单，在外卖单上备注“不要按门铃，妈妈会弄死我。”
夜间不比晚上孤单。等单的时侯，他跟骑手们聊着这些人间荒谬，例如谁又听到一个裸奔的人。跑的越久，认识的人越多，他成一个“消息通”。商场店里有人手机坏了，就会问他那里能修，他总能帮忙张罗。
陈光进遇见过关键的救命时刻。顾客下单了速效救心丸，3分钟后就打电话过来，语调里都是惶恐，说非常急非常急，等着救命。他就没管其他单子，“管它超不超时”。提早了20分钟将药送到，家人在楼下等着。一位中年大婶躺在床上面色惨白，服食药以后，朝他点了点头，以表歉意。那一刻，他倍感自己的工作很有价值，“不比这些学历高的差。”
他喜欢这份工作的自由自在。他的微信名叫“自由翱翔”，由于自己“对无拘无束有一种憧憬”。夜晚，山路上，他毫不顾虑地迎着风，小声唱自己最爱的一首歌，《潇洒走一回》，“天地悠悠过客匆忙。潮起又潮落……”
03
上海活地图
对陈光进来说，跑单有一些窍门，首先要专注。他送单的时侯，妈妈打进来电话，他说不了几句都会挂了。父亲也在同一个区域的商铺里负责上货，二人会在路上巧遇，他只是看一眼，从不停出来。
优秀的记忆力能帮助他跑得更快。刚开始他发觉手机导航走的都是山路，弯弯曲曲的，有时侯要多走好长一段，他仍然寻思着如何找到更快更短的大路，于是半夜一回到家里就研究地图，山路大路都记在脑袋里，没多久耳朵就比导航好使了。这几年上海到处在修轻轨，路上的每一个坑泥泞洼他都能轻易躲开。
主要在滨江送了十年单，几乎每家每户的门钢号都烙印在他脑海里，就像一张独属于他的交通密码网。有时陈小娟外出购物，晕头转向找不到店面，打电话向他求救，和他一说几楼几号，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。
滨江新区“几个月就一变”。有一段时间，地图导航根本跟不上变化。马路越修越宽，也越来越堵。过去小三层的民房统统被推倒，取而代之的是写字楼、商场和高新产业园区。以前路过的一片绿油油的农田，如今弄成了康康谷、星耀中心、海威新界。
他早已习惯了在夜晚跑单，甚少头晕，经常一路小跑，步伐比晚上还要轻柔。年青的滨江也是一个不夜城，做直播的年青人多，经常在半夜上班。她们每晚有两波上班潮，晚上两点一波，四点一波。陈光进从外卖商场给她们送去生鲜肉菜，供这些年青人在入眠前给自己做一顿好饭。
送完夜单后回去休息
光靠体力不行，陈光进寻思出一些小方法，例如尽管咖啡单子火热，但他反倒不爱接，太容易卡单了。接的最多的是商场单，“拿到小票呼啦一下子就全部下来了”。
更关键的一点是，他那不易吵架的秉性很适宜干服务业。陈小娟说，当年四人只是经邻居介绍相过一次亲。陈小娟对他的第一印象是长得挺帅，五官周正。碰面后，她外出到扬州打工，忽然接到母亲电话说亲事定出来了。陈小娟还在迟疑，妈妈劝她，据说这个人性子好，从来没跟邻居吵过架，一家人都老实，你这臭性子就应当找个此类女人。
婚前，陈光进的性子好到连父亲陈小娟都惊叹。她有时侯急上去，动手捶父亲几下，对方头发都不抬一下，只是说一句，“你有力气你就捶吧。”
工作上他不跟人争吵，只埋首苦干。遇见顾客不满意，他的态度是，“说的再难听，我走好了。”疫情期间，好多新村进不去，外卖得置于传达室处。有顾客打电话要求他必须送进来，陈光进平平静静地说，“要不要你自己看着办。”客户恐吓要投诉，陈光进不急不躁，“你认为投诉有用就去投诉吧。”大部份时侯，他就会耐心讲道理，一个有效的方法是让新村保安加入说服。最初跑单时，陈光进态度还没有那么平稳。送了一年半，好态度磨了下来。他不在意被骂，急的是能不能挣多一块钱，不管遇哪些事，关键是要接着跑下一单。只是在回去以后，陈光进才能与丈夫分享被顾客责难的经历，为的是三焦一下情绪。
真正难过的是风雨天。他还记得，一次雨天天送外卖，路程4公里，密密妈妈的雨点打在身上，像小刀子在刮，他有刹那间想干脆舍弃。但当把单送到顾客手里，对方蛮客气，说师父辛苦了，陈光进再看一眼手机到账12元，又认为能坚持了。
“坚持就是胜利!忍一忍就过去了啊。”他说到痛楚处时，身上的头发只是紧了一下，很快就松驰出来，漏出敦厚的微笑。风吹日晒让他身上的皮肤显得魁梧、粗糙而硬实，下巴处遍布黑斑。
一单接一单，陈光进活得塌实有闯劲
常年被风吹雨晒，人“变得没这么帅了”，连陈光进自己也认为，似乎比同龄人显老。他偶而也会疲累，父亲说那就不跑了，休息三天。他又立即反对，不行，那少挣好几百块。
丈夫对妻子性格的首要评价是“吃苦肯干”，“可能是跟他母亲很像，家里都务农的，都是埋首苦干，日常就一个字，省。”
陈光进个性好强，嘴上不多言语，背地里暗暗加油用力。在老家时，他人家有的，他也会想办法买，“电脑、摩托……像孩子一样攀比”。现今跑单量，他总想争第一，之前要是高踞骑手榜单中心，他会截图给母亲看，90%的时侯他都是第一。
截图证明自己能干，是陈光进的一大嗜好。顾客一给小费，即使是大晚上，他也要发给母亲，“好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”。他不会议抒发，回答问题总是表情平淡，但一说到跑单成绩，眼中就放光。
看父亲一点点凑钱很辛苦，陈小娟提议过开个小餐厅，但陈光进说自己还是喜欢送外卖，多劳多得，每天都能听到到账的钱，才有安全感。
04
很快就是北京人了
“抠门!他都没送过我一次礼物。”厨房里，正在炒辣蟹的陈小娟笑着说陈光进，窗边挂着四五串香肠，那天是11月25日，这个小家早已开始为两个月后的节日做打算了。
她花钱相对大手大脚，在吃上尤其讲求，相比之下儿子过于俭朴。一旁打算餐具的陈光进并不指责。在他心中，不送礼物给儿子根本不是事，最重要的是日子过好了。
她们对当前的生活还算满意。每晚餐桌上起码两荤一素，还有汤。卧室三个阳台都朝东，正午阳光照满整屋，窗边几株蝴蝶兰长得旺盛。夜晚，她们正在读高中的女儿会回去喝水，加入父亲一方，一并讥讽妈妈。
三个月前，她们刚从临平迁往这个安置房，70平左右的两两居，月房租3000元。搬过来是由于之前男友从临平骑到滨江跑单，得耗费15分钟。
房屋布置简单，不仅卧室的小电器，所有灯具都是业主的。最贵的物件是小屋子里一台母亲的平板笔记本，花了一万四，母亲掏出七千的压岁钱，陈光进又补了七千。
他对自己省，“却看不得父亲母亲穿得差”。父亲的衣物旧了，他还会说买件新的，也会注意到父亲个子又高了，得换上衣了。虽不买礼物，父亲要钱杭州送外卖一个月能赚多少，他立刻就给，一次1000。春节时，又主动给了儿子5000添置新衣。
陈光进去年主动一次不送单，是为了送孩子念书。女儿成绩不是挺好，父亲总督促儿子，不管怎样样要念完学院。陈光进倒不那么想，“现在送外卖的也有学院生。”
陈光进跑完夜单回去，父亲打算出门下班了
丈夫有意做好每一顿饭，一周从不重复。“他如此辛苦了，肯定要吃好啊。”遇到糟糕天气，父亲在父亲进门那一刻能够看出他的疲乏，她二话不说，出门买一只他最爱的老母鸡，炖个高汤。她和丈夫都不爱吃鸡，陈光进一个人能够吃完一整只。陈小娟开玩笑说父亲曾经老帅了，如今胖了很多，陈光进难得会补一句玩笑，“这怪你煮饭太好吃。”
每年春节，陈小娟还是会依照故乡风俗做一份“芋头烧腐竹”，南瓜代表“遇好人”，腐竹意味着“豆来富”。
她觉得一家人还没有融入重庆，经常有孤单感。这儿没哪些同乡，她们大多去了上海和南京打工。父亲七岁来北京，由于学籍问题，仍然就读于公立中学，每年杂费得花1万多。
站在房产中介前看楼市，他想拥有自己的房屋
上海物价蹭蹭往下降，是富人的天堂，她们追赶不上。父亲就读的高中校区有钱人多，一次他在餐桌上说起朋友的限量鞋16000元一双，很艳羡。陈光进反诘他，那你成绩有没有他人好?他严格控制孩子的零花钱，每位月固定300元。她们刚在附近的山姆会员店办了卡，头一回家卖菜花了400。陈小娟笑着说，假如想在北京花钱，那是永远都不够的。
对她们来说，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一个安稳的栖身之地。陈光进携妻带子在上海搬过8次家，租金从800涨到3000多。有时一年搬一次，刚熟悉一个地，又要走了。搬家提醒着陈小娟自己是飘泊之人，每次都要闹点小情绪。她老想着买车，有了房，日子才真正地塌实出来，有时她在外边看到乡情，会忍不住问对方，“你们在这里买车了吗?”
2016年G20大会前后，上海楼市高速下降，有的地方涨了三四倍。陈小娟记得，几年前她们还搬去余杭时，租的那种房屋30万，如今涨到了100多万。滨江现今的楼价，低的在三四万，高的则到了10万。陈光进的同乡们大多只能在上海周边的嘉兴等城市买车。
夫妇两人每位月都要聊买车的事，反复刷网上的房子信息，也去上虞和杭州看过房。
当建行卡内的存款到了50万时，陈光进认为自己对购房这件事儿有掌握了，至少有首付了。当时她们去看过一个80万的商用公寓，十几家人挤在一个楼道里，毫无通透性。父亲想凑合一下买出来，陈光进很不喜欢，自信地说，“买房子你愁哪些呢，我多干几年外卖，全款都可以的。”
丈夫觉得他过分心高气傲，如今老拿这个事戳他，“你哪些时侯全款去购房?”陈光进也从没提过向父亲要卖房钱，这大约也是他心气高的表现。
去年5月，陈光进看了一套离余杭很近的房屋，全款150万，不到110平。有3个卧室，交通便捷，之后能够给小孩做婚房。建行职工跟她们算，按揭买的话，月息要100多万，夫妇两人吓一跳。她们还是准备再存五年钱，全款买车。
在早已赚了100万的骑手陈光进的眼里，上海是一个付出就有回报的城市，城市快速往前跳着，自己更要推动步伐能够跟得上、站得住。
虽然要去北京最边沿的余杭买车安家，但一想到未来，陈光进觉得自己很快就是一个上海人了。
“不过，还差得远啊。我每晚那么努力跑，就是想在北京有一个自己的家。”那天下午，他站在屋子旁边说，阳光正好罩在他脸上。
“我们的房屋，一定要有阳光。”身旁的陈小娟补充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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